是你吗?
他死了,而你还活着,有什么不满意的?
睚眦伸手摩挲着左手腕上的银手镯,食指指尖点了点。
可惜他进不去任意门内藏人的空间,若不然进去就能知晓“死人脸”是不是贺杨了。
微歪了歪脑袋,睚眦半阖着眼眸瞄着银手镯,脸上露出一丝困惑。
任意门里有吃有喝,还能永葆青春,被他扔进去的人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。
费解地眨眨眼,睚眦暂掩下疑虑,退出文件夹,关了电脑,随手将电脑扔到茶几上,他蜷缩着窝在沙发上,干瞪着双眼盯了会儿昏黄吊灯,缓缓合上了眼睛。
睚眦右侧太阳穴上方的凸起,发出一道低不可闻的“滴”声后,狭长的房间陷入死寂,唯留平缓的呼吸声回荡。
突地,睚眦的呼吸变得急促,梦悄然来袭。
浑身沾满血浆的干尸,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堵在身高不足一米的小男孩四周。
他们干枯的脸上,双眼是两个圆溜溜黑黢黢的大洞,鼻子塌陷,嘴巴细而长、裂至耳根处,粘稠腥臭的血水从他们口角滑落,干枯如树枝的细长手腕,挥舞着朝小男孩扑来。
小男孩嗓子早已哭哑发不出声音,只能徒劳地长大嘴巴,惊恐地望着那群怪物扑过来。
小男孩因为惊吓忘记反应的身体,猛地被斜地里冲过来的力道攥住胳膊。
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拽着他,踉跄着转身朝身后黑不见底的通道跑去。
软绵如面条的脚使不上力,小男孩几乎是被那股力道,在地上拖拽着带进了黑暗深处。
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,随着奔跑,酸臭腐败的气味越加浓厚,刺激着小男孩鼻腔发痒,连打了两个喷嚏,小男孩空白的脑袋才渐渐回过神来。
在感受到手腕处紧抓的力道是一只瘦小枯瘦的手后,他似乎明白了什么,抽噎着,回握住那只手,努力站直身子,尽量跟上对方的脚步。
蹒跚的脚步声在黑寂的空间里回荡,不知过了多久,身后穷追不舍的追逐停了下来,而这时,他们来到了一扇门前。
门的缝隙透着微弱的光,小男孩惊喜地望着那些光,扭头望向拉着他的人。
一张痛苦扭曲、涕泪横流的脸出现在眼前。
小男孩瞳孔蓦地睁大,慌乱的视线对上那双饱含恨意的目光,还来不及说些什么,就感觉心口一痛,接着被对方猛地一推,后背重重砸在门上,摔进刺眼的白光中。
“呼~”
睚眦重重吐了口气,缓缓睁开眼,呆呆盯着暗淡下去的昏黄吊灯看了半晌,抬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额头,坐起身来。
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,透过半开的窗户传了进来。
睚眦扭头望过去,明亮的日光下,一只麻雀站在窗沿上,不时抬头四处张望,不时低头啄两口。
机械又无趣。
睚眦抬手抓了把凌乱的短发,伸手从茶几上捞起支断了半截的筷子,朝着窗户丢了过去。
“叮当!”
清脆短促的声响中,麻雀跳着脚扇着翅膀快速逃离开来。
睚眦懒洋洋收回视线,站起身,一路捡起地上的脏衣服,进了卫生间,丢进洗衣机里,随后在洗衣机运作“嗡嗡”声中,快速抹了把脸、刷了个牙,继而走进卧室换了身深灰色运动服,捏着手机出门了。
帽子盖住微湿的短发,睚眦拨了个口香糖塞进嘴里,不紧不慢地踩在青石板路上,心里暗自计划着今晚去一趟名扬科技。
只是芯片定位有些麻烦。
睚眦厌烦地轻“啧”一声,漫不经心地抵着口香糖,吹了个泡泡。
“噗~”
气泡轻微刺破声中,带起压抑低不可闻的抽噎声。
睚眦咀嚼动作微顿,绕过拐角,晃了几步,停在巷子中间朝里凹陷的墙窝处,居高临下地望着丫丫后脑杵天丸子头。
小姑娘脑袋埋在膝盖里,肩膀耸动抽动着,双手环着双腿,蜷缩着靠墙坐着,压抑的哭泣声从她并拢腿缝间溢出。
小姑娘哭得太投入,睚眦在她面前站了半天,也未曾引起她的注意。
舌尖顶了顶腮帮,睚眦单膝半蹲下身子,抬手揉了揉丫丫后脑软塌塌凌乱的毛发。
“怎么了?哭这么伤心。”
哭泣顿了一瞬,丫丫抬起头,顶着肿如核桃的双眼,泪眼汪汪地望着睚眦。
“阿牙.....阿牙哥哥!”
丫丫打了个气嗝,猛地扑进睚眦怀里,双手环住他的脖颈,小脸埋在他肩上,嚎啕大哭起来。
睚眦稳稳接住丫丫瘦小的身体,迟疑一秒,抬手在丫丫背上安抚地拍了拍,默默等着小姑娘哭个痛快。
有吃有喝的哭什么呢?难不成是她妈妈早上做的饭菜不合胃口?
睚眦百无聊赖地盯着地面上太阳照下的斑驳光影,漫无目的地想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睚眦感觉肩上传来微弱的凉意,小姑娘方才抽抽搭搭地停下哭泣。
只是哭得狠了,骤然停下,小姑娘身子还会时不时抽动一下。
睚眦安慰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,瞧着小姑娘羞怯地揉着眼睛,重新窝回角落里,哽着气息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“不客气,送你回家?”睚眦问。
丫丫眼圈瞬间又红了,吸了吸鼻子,将泪意憋回去,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和照片,摇着头,落寞地说道:“家里没人,我不想回家。”
睚眦刚想询问,目光不经意间瞥到照片和报纸上硕大的黑色字体,神情一怔,微眯了眯眼睛。
“能给阿牙哥哥看看吗?”
丫丫撑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,小心抹掉照片上的泪渍,递了过去。
睚眦接过来,目光落在照片上。
女人穿着红色修身长裙,笑得温婉,坐在凳子上,双手搂抱着个笑容天真烂漫、扎着杵天丸子头的小姑娘。
这两人睚眦都认识。
小姑娘是面前哭的惨兮兮的丫丫,女人是昨日凌晨睚眦的任务目标。
睚眦移开照片,目光落在报纸偌大的黑色字体上。
——惊天罪孽!慈善家贺之章母子家中惨遭毒手,弑夫杀母贤妻竟遭"天罚"横尸街头——